2014年2月,我到广西龙州陇港康复村参加工作营,从此心里就进驻了一群可爱的小老人们,也包括其中的一位忘年交兄弟——黄叔。
黄叔今年57岁,在村里食堂担任会计,村里房子的尽头,有一个房间是他的办公室。每次进村,我时常像和老友玩耍一样,时不时突袭一下,悄悄出现在他办公室。在这办公室里,我见过他在账本写的一手好字,听过他忘乎所以的一展歌喉,也看过他醉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更见过他憨态的午后小憩。
兄弟之称来源于某次工作营期间的party晚会节目筹备。我跟他说:“黄叔,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在舞台合作过呢,我们这次在晚会上表演个节目呗!”两人一拍即合,黄叔想和我合唱一首《兄弟抱一下》,他并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只是记得歌词。他说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想到了我,感觉我们就像是忘年之交的兄弟一般。我们一起排练了几次,准备得很充分。搞笑的是,临上场时黄叔居然怯场了,我追着他跑了大半个村子,在我的坚持下,他紧张地上台,顺利完成了演出。黄叔是村里年纪最小的村民,进村时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他总说在这里承蒙老人家照顾,如今几十年过去,他在老人们面前表演,害羞的样子还是像个可爱的孩子。
作者梁林生和黄叔
黄叔形容自己的房间是“狗窝”,我进去看过,房间里堆放着很多杂物,包括做农活用的竹器、他抽烟存下的烟盒、一些瓶瓶罐罐,天花板还挂着厚重的陈年蜘蛛网,已经落满灰尘发黑,他美名说是为了让蜘蛛捕捉蚊虫。因为很多老人行动不便,我们开展工作营会帮村民做大扫除,但黄叔每次都会悄悄把房门锁起来,自己一溜烟跑了,连我这个忘年交兄弟也攻克不了。有次我去和他讲道理,脏乱的环境对身体不好,他异常认真地告诉我们:“我在村里是年轻人,有手有脚的,这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你们去帮村里真正需要的阿公阿婆打扫就可以了。”他答应我自己打扫,但他经常要帮村民做事情,难得空闲,过了大半年,房间才慢慢变得整洁了。
黄叔在房间里弹琴
有次我们进村,恰逢黄叔的老友梁伯回来,并且带来了不少好酒。梁伯的户籍在龙州县,曾在陇港康复村和黄叔一同治疗,身体比较好,后来到广西亭凉医院打工,现在长期住在那里,黄叔经常提起想去亭凉看看梁伯。也许是多年老友见面,亦或是聊起过往的种种,只记得那天氛围很好,我们一起在廖叔家从傍晚聊到深夜,听了很多故事......黄叔少有的开始醉后胡言,最后是稍微清醒的我背着他一路回去,两人挤在他那简陋的床上过了一夜。第二天黄叔全然忘了前一晚喝酒的事,在房里到处找他的拖鞋,后来发现落在了背他回来的路上。
2017年冬,我在北京,某次在单位酒局上喝得意识不清,内心下意识想逃离这弥漫着浓浓酒气和官僚主义形式风气的令人窒息的包厢,走出饭店跑到路边,拿出手机拨通黄叔电话,一接通电话就开始向他各种吐槽工作生活中的种种不快,黄叔边听边呵呵笑,然后结合他自身有限的外出打工经历,尽可能地给我分析指导......后面也不记得我们都聊了些些什么,只知道那时趁着酒劲,硬是不肯挂机,拉着他和我聊到深夜酒局结束。只记得,那天,天很冷,心很暖。
作者和黄叔
前几天给黄叔打电话,说起他的手机总是没有信号,想打电话的时候无法接通,我问他:“黄叔,怎么不见你有空时候给我打打电话啊?”他说:“想打啊,但是怕影响到你们工作就不好啦。”
盼望着,某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人儿,一起兄弟再抱一下!
作者:梁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