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登录 | 注册   
  • 首页
  • 关于我们
    • JIA的简介
    • JIA的运作
    • JIA的地区
    • JIA办公室
    • 联系我们
    • 媒体报道
    • 合作伙伴
  • 我们的行动
    • 工作营
    • 会员代表大会
    • 培训
    • 宣传
    • 考察
    • 经验共享网络
    • 参加活动
  • 支持我们
    • 月捐计划
    • 单次捐赠
    • 企业/社会组织支持
    • 社会人士活动
    • 月报
  • 资讯中心
    • 新闻
    • 故事
    • 视频
    • 刊物
  • 成为会员
    • 会员制
    • 如何成为会员
    • 注册会员
    • 登录

资讯中心

  • 新闻
  • 故事
  • 视频
  • 刊物
文章

沙扒路口右手边的指示牌

2019-04-15

 

2017年8月儒洞康复村参营感想

文/ 范有为


喧闹的窗外,阴沉的远景。通往村子的大巴从广州发出, 在快到沙扒路口的国道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指示牌处右拐。指示牌上清楚的写着“阳江市阳西县儒洞镇皮肤病防治院由此进”。




这是我们与儒洞村民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个村子第一次迎来JIA 工作营的志愿者们。


大巴在距离村子大门数十米时停了下来,因为车子的高度超过了大门顶端的电线高度。我们在此下车,把带来的物资一批批往村子里运。有几个村民看到了,赶过来帮忙,或是提出自己对搬运的意见。村长从远处走来,招手叫我过去。有些村民正在村子正中的凉亭打牌,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战斗, 转过来看着我们……


儒洞村,全名广东省阳江市阳西县儒洞镇皮肤病防治院。始建于1956 年。村子建立初始占地众多,村民有数百之众。儒洞在半个世纪的峥嵘里同许多其他康复村一样,见证了麻风病对罹患者的生理与精神的双重摧残,以及社会上人们对其抱有的歧视态度。如今常住村子里的20 多位村民,从生活作息来看似乎和普通自然村村民们的生活没有什么两样。




寂静的窗外,冰冷的雨景。最近台风的造访有些频繁。前几日,日本营员chika 正在跟我诉说着她对台风的担忧。她们即将于这个月的16 至18 日前往一个位于日本的康复村。chika 担心恶劣的天气会阻断她们的行程,而我则想起了有一次在藤桥康复村经历的台风。准确的说是两次,一次我们看着厨房门前的大树就这样被狂风拦腰折断,一次横着刮的风和雨强迫着大家躲在营房和村民家里。在自然面前, 无差别的人类们呈现出相去不远的生活状态,在这一刻实现了丛林社会里也无论如何总是鼓吹的人与人之间的平等。


另一个彰显着命运平等的生活现象叫做死亡。在过往的和村民共度的时光里,我也经历过不少死亡。去年应美玉(广州协调员)之邀去广宁康复村参营,开营的第一天,我们在收拾营房和厨房时有人发现才子伯伯的房间空了。那个营员跑来跟我说了这个情况,我马上去找筹备组问,才发现他们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有时候村民并不会主动说这些,所以我们得知他们死亡的唯一方式可能就是某一天我们发现,他们并不在那里。变化的房间陈设和紧闭的大门隔绝了彼此的交流,安静得像是在黑暗闭塞的房间里慢慢摸索行走。


还有一件让我感触颇大的事情是今年去藤桥访村。藤桥有个村民叫兰姐,以前刚开始参营的时候因为她能说一点点普通话,和她聊得比较多,兰姐也一直很信任我。今年5 月因为筹备藤桥毕业礼,在村子里的两天基本都扑在后勤的事情里,有好几次兰姐看到我,都叫我去她边上聊天。印象里其中的一次我是半开玩笑的跟她说,你看我正忙着呢,下次啦,下次过来跟你聊。吊诡的事情就在于,并没有下一次了。访村结束没多久,就听说在兰姐身上发生了变故。她去世得很突然。这些半开玩笑的承诺,在反转的剧情面前,反而显得有些幼稚。


这些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一年里所影响到我的事情。我还想起了自己参加过的第一期营。第一次去广工图书馆架空层,第一次在大学的生涯里里作画,第一次系统的听到那些现在已经倒背如流的麻风病知识,第一次和大家玩游戏,第一次试着对村民们说粤语。


时隔一年重新再回到参营的生活轨道里,一些思绪却奔着四年前的第一次接触去了。这可能也是我执着的想要去新的地方的原因,无论是一开始的海丰(汕尾海丰康复村)还是后来调整的儒洞。


许多已经发生的事情正在印证着这样的联系。同样在广工图书馆架空层玩起了画画的游戏,加上宣传期间的连着三场麻风病讲座,和大家玩go back jump 时戏耍大家。很多似曾相识的瞬间交替浮现。


最重要的还是村民们。一个从来没有大学生志愿者到访过的村子,在我的前景遐想里意味深长。虽然在考察时已经对他们的热情有所了解,但还是很难想象当我们真的到了村子时,他们会作何反应。有时候,这也会让我联想起多年前志愿者们开始把工作营扎根到各个无人问津的村子里去的历史瞬间。拓荒,这个词,深深的铭刻到了我对这个村子的印记里。




虽然不知道那些现在可能已经抱上了小孩的营员们经历了怎样的故事,但在儒洞,我们的故事是从头开始撰写的。与村民的第一次接触,我真切的感受到他们的善意。司徒阿姨拿出了自己的桌子给我们用,村长和村民们清出了空房并打扫干净。与此同时,皮防院也在尽可能的帮助我们。医务室的腾空,从市上购买、从隔壁医务室挪出来的风扇,还有不计数量给我们使用的医用药品。


在生活上,村民愿意提供任何需要他们提供的帮助。即便在这时候我们和他们也只是刚刚了解彼此的名字而已。虽然开营的前几天因为时间的忙碌与相互的陌生,我们还没有跟村民有着比较多的接触。但是村民的巨大热情还是令我感受到在别的村子可能感受不到的特别与新鲜。有一个村民在我们做行政考察造访村子的时候曾经说,早就知道有大学生会去其他的村子。村民说,很羡慕其他村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到现在我们才来到这里,莫名的有一点惭愧。


与村民的热心相对应的是他们的心境。在我们和村民交流的过程中,当聊起他们的往事,大部分村民并不避讳。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村民跟我诉说了他在患麻风病之后经历的三次打击,分别是错失读大学的机会,感染上麻风病,并因此和妻子离婚。他说,经受了这些打击之后他在这个村子里哭了一个星期。一个当时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然后他指给我看曾经他居住的地方。那么近,那么远。他说话的时候, 手里在不停的捏碎已经被捏碎过的花生壳,一次又一次。我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动作。但是他说这些的时候,除了眼睛有时会时有停顿,并没有多余的闪烁。


随着话题的深入,氛围也开始渐渐地往轻松的方面发展。这时候我回想起方才不住的追问,第二次复杂的愧疚感占据了理性的大部分领域。但是我没有停,我继续问,那你后来是怎么开始接受这些命运的?他回答,因为看到当时住在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情况,有些比我还要惨,但是没办法,生活还是要继续,就开始慢慢的恢复。


我试着去想象湮没在那个复杂时代里的人们。在我面前的这个村民仍是幸运的。麻风病并没有给他的身体带来更大的影响,他也于几年后获得了离开村子的康复证。但是我所熟悉的许多村民,命运跟他们开了太多玩笑。特别是许多已经离开了的,他们的故事也已经随风而去了。这里当然也包括我前面说到的才子伯伯和兰姐。


不过,包括才子伯伯和兰姐在内,还有这位村民。他们都没有被命运击倒,而是消化了自己患有麻风病的这个事实,坚强着继续自己的故事。从这个意义上看,每一个行走在村子里的村民的内心在我看来都是令人震撼的存在。在形体上,他们可能是一般意义上的弱势群体。可是在心智上,他们中的许多甚至比我们还要健全。来到村子里的营员们也不是都很坚强,外在的压力会影响到我们是否能进村,生活的不适可能会让我们想要逃离,跟村民的相处我们也会露出怯懦和生疏的一面。但是在这些生活的老司机们面前,许多小碰小磕都不应该再值得让我们抱憾掩面。当大学生和村民们开始交流,我想被改变的绝非只有这些村民们。至少在我自己身上,我一直感受着他们加诸于我的巨大变化。


这种变化,在我的理解里,很大程度在解释着这些问题,我们是谁,我们来自哪里,我们要到哪里去。我们以JIA 工作营的志愿者的身份来到这里,但我们却未必能深刻的理解到我们的身份。当我第一次对工作营产生兴趣,并最终参营时,是基于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的这份冲动。然而随着经历的丰富,有一句话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志愿者从来就不是居高临下的情感施舍,某种程度上是对人之所以为人的永久困境的自觉与同情。




在工作营的经历里,我感受到这样的定义从纸上跳跃到生活中。正因此,许多营员都说,和村民的关系并不是帮助者与被帮助者,更近乎于朋友,甚至是家人。在儒洞,我们与村民的关系也印证着这一点。想到这里,我就想到花姨紧紧拉着我的手往前走的场景。


另一方面,工作营所倡导的建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不只是针对村民与仍抱有一定歧视的外界,也包括我们(营员)怎么建构自己与外界相处的方式。在这样的理念与氛围的熏陶下,我们如何在自己身边践行着这样的信条。无论是对亲人,对朋友还是相对来说比较陌生的人。


师姐(现任JIA 秘书长)曾写过一篇文章,叫做《恢复人和人之间的信任》。里面有一句话:“重要的是付出努力且会感受到改变的心情。在这个被权力掌控,无奈且现实的世界里,这种能通过努力改变事情的情况,恰恰打动了我。”这种人与人之间彼此相互影响的社会性实际上使得人和人之间不再是群体与群体的关系,而是个体与个体的关系。我们(志愿者们)在工作营氛围的影响下深化自己的价值认同,并试着去实现自身的成长。在个体关系中,彼此相互尊重和信任。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点点的搭建。“虽然树生长的过程很慢,但是总能长成遮天蔽日的森林。”而在这个过程里,康复者这个群体也经历着从“社会负担”到“社会财富”的转化,和受到公益影响成长着的我们一起来做“改变社会”的行动。


这期营也感受到急剧变化的外界所加诸的影响,比如日本营员报备风波中上下口径不一致的政府指令。而在跟政府打交道的这个过程里,我也注意到国家机器并不是铁板一块,仍然有很多人在了解了我们之后坚定的站在我们这一边。即便在很多时空环境里JIA 作为一个NGO 仍然承担着许多不被理解的负重和被污名化的忍辱。但这些凝聚在夏冬时刻的努力拥有着融化寒冰的力量,假以时日,或许会有越来越多的坚冰在消解……




不远处的窗外,一直站着的他们。陈伯高举着双手做挥舞状,冯伯戴着和伊妮同款的帽子,双手叉腰,眼神中透露着微笑,一向内向的许伯,躲在人群后抬起一双眼睛注视着我们。终于,又一期营结束了。我们在匆忙中收拾着彼此的行李。


村民纷纷从家里出来,聚集在村口……几天前,茶根的神父来到村子里为村民们做护理。当他离开时,村民也是这样聚集在村口向他道别。在相似的离别氛围里,我感受到我 们与村子的羁绊。这时候的我,也终于有时间和他们多拍些合照。梁姨握着我的手说,你们要走了,我很伤心。梁荣伯伯跟我说,有空再来。阿额给了我一个拥抱。陈罗伯伯没有出来送我们,但是他写了一封感谢信,我把它带回广州,钉在JIA 办公室的留言墙上。


我一直很喜欢罗曼罗兰的一句话,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当你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仍然热爱它。幸运的是,社会在变,人心还在。


儒洞镇附近有一个旅游景点,名叫月亮湾,据说是一个美丽的海滩,游客络绎不绝。假以时日,沉淀在历史的记忆会越来越少人提及。途经月亮湾的游客们可能会越来越多,那些匆忙前行的人们,在快要行驶到沙扒路口的时候,不知是否会注意到,在右手边有着一个可能已经掉漆严重了的浅蓝色指示牌。

粤ICP备12030311号-1

广州办公室:广州市黄埔区长洲街道深井安来三街44号之二1楼     邮编:510715

南宁驿站:   南宁市西乡塘区龙腾路68号福满花园11栋1401室          邮编:530003

电子邮箱:info@jiaworkcamp.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