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伯,原名吕先廉,是海南省文昌市升谷坡村民。1939年9月生于海南省文昌市锦山镇,1958年10月患麻风病进村,1976年12月康复。大部分时间住在村子,于2014年8月25日过世。
有一个学生志愿者叫蔡冠平回顾了和记忆,写成文章。
目录
1. 在村子里的那些小事
2. 你生病了
3. 第一次来你家
4. 你走了
第一次来你家
于是8月5日,我们一行人,有阿姨、婷婷姐、华仔、王雷和我到了锦山。在车站看到来接我们的亲戚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其中一人竟然是高中校友,当时觉得人生真的很奇妙!后来才知道,那天打电话的人是他爸爸。他和他爸爸一样很热情地领着我们回家。八月份的太阳很辣很晒,随着三轮车的驶近,我找寻你的身影,隐隐的就看到你在我们不远处的竹林下乘凉。你心急地要站起来告诉我们你在这里,脸上带着有些笑容,但才刚刚站起身,下一秒就捂着肚子坐下来了,原先的笑容也消逝了。你很难受吧!
我们下车,慢慢的走近。你的面容,你的身躯,告诉我你有多么的疼痛和严重。我摸着你的肩头,才发现身上的骨头像黄土高原上的沟壑凹陷。坚硬的睡椅已经不能帮你减轻痛苦了,只是成了你一个依靠的东西。
你的家人,出乎我意料的热情和关心你,起码没有害怕你。那是第一次去,但你已经不能讲很多话,也没有笑很多,有的是额头上的条条银色的皱纹。我好想帮你抚平,可即使如此还是不能减轻你的痛苦。
还记得我们在竹林下的谈话吗?你问婷婷:“婷婷,好久没见了?最近在做密(什么)?”。我无厘头的问你:“你还记得婷婷吗?”你微微一笑的说:“怎么会忘了呢?”后来回忆起来,才发现那天你的笑是有着那么些的喜悦。即使是那么的痛还是抑止不了见到我们的喜悦吧!
记得,你的侄子很热情和我们聊起,怕我们初来生疏。他跟我们讲了有关你的情况,“我以前偶尔回去看伯父时,看见你们来了,在村子修路,陪老人聊天。很好,就跟爷爷奶奶一样。”“伯父偶尔节的时候会回这里,会跟我们讲你们在村里做的事,反正就是很好就对了。”
然后他轻声地说,“伯父这病难治啊。”他还有他身边的妻子脸色变得不好了,欲流泪而又止住。接着他又说着你从村子里回来的情况,这才知道你已经不能进食了,只能喝带水的米汤,奶粉之类的食物。因为一旦进食米饭或荤类的食物,胃就会发生反应,搅得你难受呕吐。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很疼了,虽然医生有给你止痛药,但只是止一时的疼痛。
阿伯又讲了很多,比如家里的亲戚现在在哪里工作,住在哪里以及他自己家庭的生活等。后来可能看我们聊得不那么生疏了,就让我们和你聊着,他们去看饭做得怎么样了。我们原计划看了吕伯后,在镇上吃完饭后就回海口的,但是阿伯和吕伯的语气是一定要留我们在家里吃的。另一个方面我们还挺想知道吕伯在家里的生活,和家里的人怎么相处的,所以答应了留下来吃饭。
竹林下,更多的是我们在说,你在听,你偶尔也会插几句话进来,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小小的咧开嘴笑,但是很快就会捂着肚子和胃的地方。其实准确来说,你的手从来没有离开那块区域。偶尔坐得累了,就倚在靠椅上,
或许这样能给予你一些支撑的力量吧。
没过多久,我们就和你的家人一起吃饭。由于你不能吃这些菜,所以就在旁边坐着,吃饭的时候第一次看你在喝带有米汤的稀饭,每一次都只是一小口,吃的时候眉头紧皱,表情很难看。
吃完饭,我站在旁边帮你扇风。你的侄子就问起我们家乡、家里的情况:父母的工作呀、有没有兄弟姐妹呀等。但是当问到我的父母时,我迟疑了一会,要说的时候,你就替我回答了:她爸在她五年级的时候就走了,后来都是和妹妹妈妈奶奶一起生活的。不知是默契还是怎么的,大家都沉默了,不说话也不再问了。反而是我自己低头捏着你的肩膀,有点难过却强忍着抬头笑说:让吕伯休息吧。
然后你就回房间休息了,因为疼痛。你大部分是闭着眼睛,但是不舍得睡觉。偶尔会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问我回家做什么。我们就这样安静又伴有对话的状态一直待到下午。走之前,我习惯性地和你拥抱,而这一次你是明显地用力和不想放开。你握着我的手,虽然显露出来的骨头硌着疼,却那么有力的不想放手。那股力量,我到现在都清晰记着,生的渴望是那么强烈。
八月份中旬我又去你家,那一次你病得更严重了。你的嘴里已经长满溃疡,疼的已经不能讲话了,也没有去第一次见我们的竹林下的木头靠椅躺着,而是一直在房间里的木床上倚坐着或者闭着眼躺着。后来你提起在村子里没带回来的相册:上面有那些在升谷坡的生活、相处的点点滴滴的人们,可能心里有些人还想再看看吧。我心里也在想,什么时候我特意回去拿过来!可是一直匆匆忙忙,一直搁置。